城市是现代化生活的重要载体。改革开放以来，我国经历了世界历史上规模最大、速度最快的城镇化进程，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。进入新时代，城市化进程加快，一座座和谐宜居、富有活力、各具特色的城市满足着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，也吸引着文学创作者的目光。
紧跟城市发展步伐，城市文学成为新时代文学重要组成。城市文学聚焦城市建设、居民生活和城市中各行各业人物，内容主题丰富多彩，创作手法日益多元，作品数量不断增加，并且不断探索适应新媒介新受众的新形式新体裁，以城市为取景框记录蒸蒸日上的中国社会，其创造性转化、创新性发展经验值得总结。
传承“记得住乡愁”的城市文脉
不同的历史、地理、人文条件造就了不同的城市，也塑造了其各具特色的文化品格。书写城市历史文化，成为城市文学的重要向度。
开掘历史底蕴，城市文学留下城市的宝贵记忆。与乡村相对恬静的生活不同，城市总是与忙碌、效率以及改变相关，城市变迁中有深刻的历史和文化烙印。近年来，一批文学作品聚焦历史文化名城，用纵横捭阖的笔法、跨越千年的视角描绘城市大历史。邱华栋《北京传》从西周时期写到21世纪的现代化北京，在记述不同历史时期城市风貌的同时，深入思考城市文化。作者始终将北京的城市演变与人的内心世界相交融，以一个在场者的身份，穿梭于大街小巷找寻城市文化名片。叶兆言《南京传》同样秉持广阔的历史视角，从公元211年写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过大江，回溯1800多年前秣陵的一株“小树苗”，如何在历史的洪流中长成参天大树。
生活涵养文化，城市文化的背后是一部部鲜活的百姓生活史。梁晓声《人世间》、王安忆《考工记》、金宇澄《繁花》等小说，将城市生活史浓缩在普通家庭几代人的故事中，引发读者共鸣。《人世间》以周秉昆的生活轨迹为线索，讲述近50年来中国社会的发展变迁，直面改革开放的壮阔进程，写出了普通人的光荣与梦想。《繁花》关注上海的市井生活，体裁上借鉴中国古典章回体小说优长，以细腻笔触刻画新中国成立后不同年代的上海居民生活状态，以日常生活的丰富多样传达时代气息。
关注城市文化品格对人的影响，成为城市文学的独特视角。一座城市的文化品格在历史中形成，滋养着在这里工作生活的人们。江南城市的细腻雅致、北方城市的粗犷豪放，都给城市文学带来独特质地，为人物描写提供独特视角。迟子建《烟火漫卷》中，主人公刘建国对自己身份的追问，也是对哈尔滨城市品格的追问。刘建国身上的浓郁烟火气和他经历的起起落落，折射出“冰城”哈尔滨坚韧的城市文化内涵。以描写沈阳生活见长的青年作家双雪涛、班宇、郑执，共同聚焦沈阳市铁西区，将创作者的精神故乡转化为成熟稳定的文学意象，讲述父辈甘于奉献的故事，构建起东北老工业基地的艺术形象。
讲述城市奋斗者的感人故事
文学关注人与世界的关系，城市文学也不例外，致力于表现城市纷繁多彩的日常生活。城市生活方式的多元化与开放性，为文学叙事提供了广阔的表现空间。城市文学以探向现实的笔触和塑造奋斗者的笔调，既呈现着城市生活的五光十色、光鲜动人，也描摹出普通人不凡的奋斗历程和向上向善的精神力量。
新时代城市文学走出西方城市文学过度个人化的幽暗峡谷，突出表现真善美。作家徐则臣主张小说回到最基本、最朴素的立场，完成好小说的基本面——语言、故事、结构、意蕴，以及真诚的艺术表达。他的城市书写就以故事的用心架构和情感的真诚观照见长。《王城如海》写奔波于北京的普通人，他们中有海归留学生，也有保姆、快递员。这些普通人“万人如海一身藏”，都在以不同方式实现人生价值，向着未来执着前行。短篇小说集《北京西郊故事集》中，作者以温情关怀的笔触探入城市，探入人物，写他们的希望与奋斗、温暖与坚强。忙碌的城市生活并没有减损他们的斗志，工作的辛苦也不能阻挡他们对生活的热情，这样的城市书写具有深刻的共情力量。
在人与城的双向互动中，塑造典型人物，写活时代精神。刘汀《何秀竹的生活战斗》刻画了一个不服输的当代女性形象。何秀竹出生在农村，奋斗在城市，她的身上折射出当代中国女性城乡流动的经历和心路。生活的磨砺让她越战越勇，以勇气和智慧改变命运。张柠《三城记》的主人公是80后青年顾明笛，他跳出舒适岗位，从上海到北京，继而南下广州，在报社、高校、互联网公司等不同职场生活的淬炼下，成长为一个有担当、有情怀的青年。这是一个典型的时代新人形象，不安于现状，敢于冒险，充满理想主义色彩。这些城市奋斗者故事被嵌入广阔的社会图景中，成为城市生活机遇与挑战并存、潜能与磨砺俱在的生动写照，超越个人化叙事而具有普遍的情感力量。
描绘中国城市新风貌
我国城市建设步伐不断加快的火热现实，召唤着报告文学跟进记录。何建明《浦东史诗》用浦东故事反映改革开放伟大壮举，描绘中国波澜壮阔的现代化进程。作者以生动流畅的文字，记录城市开发、建设和管理的点点滴滴，并对城市发展给予理性思考和文学观照。有的作品并不直接书写城市，但写作对象与城市建设密切关联。如《中国力量：高铁正在改变中国》《国家名片：中国高铁发展纪实》《百年圆梦路：京张高速铁路建设走笔》记录高铁建设，礼赞国之重器，展现城市互联互通的新气象；李迪《英雄时代：深圳警察故事》则将目光投向城市发展中的平凡英雄。
数字化时代，网络新媒介成为城市文学新载体。不少网络文学作品以工业化、城市化为主题，用年轻态的表达、富于网感的语言描摹城市生活。《大国重工》《南方有乔木》《骄阳似我》《爱如繁星》等分别在工业、新兴科技、都市情感等题材领域为城市文学注入新活力。都市职场类网络小说中，既有关注白领生活的《欢乐颂》，也有以“最美逆行者”消防员为主人公的《你好消防员》，还有描写医护职业的《余生，请多指教》等。不少作品作为“母本”被改编成影视剧，为大众所熟知并认可。
城市是人们宜业宜居的美好家园。中国特色城市发展道路为新时代城市文学提供了广阔书写空间。在城市治理越来越科学化、精细化、智能化的今天，期待更多城市文学作品紧跟时代脚步，用一座座城的故事凝聚奋斗力量，展现“人民城市人民建，人民城市为人民”的时代华章。
（本文刊发于《人民日报》2022年7月22日20版，作者为中国传媒大学教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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